起来。纪安宁流下眼泪,走过去抱住闻裕的头,起来!
闻裕震惊:你、你能说话了?
纪安宁擦去眼泪,嘶哑地说:该起来了。
闻裕迷惑:起来干嘛?
纪安宁说:离开这儿。
纪安宁走到了落地窗边,唰地拉开了隔光窗帘,刺目的阳光从窗外射了进来,刹那间将一屋的狼藉照得清清楚楚。
纪安宁看着外面的这个城市。她曾经死在这里,而后重生了。
这重生以至亲之人的消逝为代价。
她重生不是为了沉沦,是为了活得更好,成为更好的人。
外婆,一定是这么希望的吧?
闻裕眼睛刺痛,举起手臂挡住光线。等到眼睛适应了,他放下手臂,眯眼看去。
纪安宁站在光里。她穿着一件闻裕的t恤,被光照透了,纤细的曲线清晰可见。
那么瘦弱。
可站在光里,仿佛脱胎换骨,重塑了灵魂。
她转身走过来,对闻裕伸出了手。
把闻裕,也拉了起来。
当闻裕和纪安宁开着车驶离车库,再次见到阳光的时候,两个人都有恍如隔世之感。
闻裕把纪安宁送到了殡仪馆,纪安宁走到柜台前,工作人员抬头:您好?
闻裕握着纪安宁的手,用力。
你好。纪安宁轻轻地说,我来认领……亲人的。
外婆停灵在殡仪馆,一直等着纪安宁来。
她们没有亲人朋友,不必办什么丧礼。闻裕陪着纪安宁处理了外婆的身后事,订好了火化的日期。
然后纪安宁陪着闻裕去见闻国安。
闻裕让她等在外面,纪安宁点了点头。
闻裕在会面室门外站了几秒,才推开门进去。
闻国安等他很久了,抬起眼看他。
再次面对他的老父亲,闻裕浑身僵硬。他走过去,轻轻叫了声:爸……
闻国安点点头,说:来了。
闻裕僵硬地坐下。
闻国安端详了他一番,说:气色不太好,这几天,没好好休息吧?
闻裕说:还好。
闻国安沉默了一会儿,说:有什么要问我的?
闻裕抬起眼,看到闻国安两鬓都斑白了,他凝视着他,问:我妈,是怎么死的?
闻国安说:你认为是我杀的?
闻裕茫然:我本来觉得不是。
闻国安说:本来?
闻裕点点头:有个叫杨远的人,告诉了我一件事。
杨远啊……闻国安重复了这个名字,从鼻腔里带出了一个轻蔑的尾音,他跟你说了什么?
闻裕浑身冒汗。
这件事,不管真假,我觉得,您都有权利知道。他咬牙,从兜里掏出一张折得皱皱巴巴的纸,展开,捋平,推了过去。
闻国安戴上老花镜,拿起来看。
会面室里突然变得死一样寂静。
闻裕握紧拳,闭上眼睛,手心冒汗。
许久,他听到闻国安长长地叹息一声。
到底还是,他说,被你知道了啊……
闻裕骤然睁开眼。
闻国安摘了眼镜,平静地看着他。
闻裕的心脏有那么一瞬收缩得很厉害。他的头也感到晕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