乔妈妈又与她说了明日的安排:原该新人起了便回门的。只明天却得先祭奠,再回门。已经谴了人去与舅爷们打过招呼了。
温蕙道:那自然。眼下什么事都得给国丧让路。
待交待了许多,乔妈妈要回,温蕙起身要送她。乔妈妈只不让:少夫人要习惯,莫折煞我这老太婆。
温蕙在家里时,对温夫人身边的黄妈妈虽亲昵却也没这么多讲究,不过因为初来乍到,与乔妈妈是才开始相处。总之,礼多人不怪。
乔妈妈既然这样说,温蕙心里便暗暗决定以后便像对待黄妈妈那般对她。
待乔妈妈走了,温蕙却只看见落落,没见着银线和刘富家的。落落去喊了一声,那两个才从耳房里出来。
温蕙奇怪地问:你们两个做什么呢?
刘富家的笑道:得了赏,高兴呢,说两句话。
银线也忙道:是呀是呀。
大家都得了赏,温蕙虽然是那个把银子花出去的人,她从陆睿和陆夫人那里得的却比谁都多,很理解这种高兴,又想起陆睿的话,便笑道:以后多着呢。
银线笑嘻嘻地,同刘富家的一起跟着进了内室。
青杏、梅香便识趣地出去了。
只剩下自己人了,温蕙才彻底地放松了一下,道:说说吧,都感觉怎么样?可还习惯?
银线道:赏钱这么多,有点不习惯。
温蕙啐她:出息!
大家都笑起来。陆家的日子富庶,从这房子里的装潢摆设都能看得出来。既精且雅,没有俗气的镶金嵌银,可偏偏就是能从中感觉到其中蕴含的富贵底蕴。
温蕙又把陆睿和陆夫人都给她银钱的事跟刘富家的和银线说了。
银线高兴地说:落落已经跟我讲了。姑爷和夫人可真好啊!
老爷夫人真是好眼光,好福气。要不然都说要抬头嫁女呢。这陆家的规矩、气派,我是再没见过的。刘富家的盛赞,姑爷体贴,婆母大气,这谁羡慕得来。
温蕙脸有点热,又有点小骄傲。
这世道,女子若能嫁得好,自然都是欢喜骄傲的。
温蕙又关心刘富一家:住处什么的可好?
好的,好的。刘富家的说,给我们一家子安排了个三间的北房呢,耳房也给我们了,住得宽敞。两边厢房里的人家,也都是老爷夫人跟前的体面人。出了院子后街就有井,方便得很。
温蕙便放心了,跟她说:先别急,等以后看看,能不能给你当家的寻个差事。
不急。我们的事都不急。刘富家的道,姑娘……少夫人自己先站稳才重要。
温蕙道:我晓得。
刘富家的又道:今天的事,明日记得告诉大爷二爷,让家里人好放心。
正是呢!温蕙道,让他们告诉我爹娘,爹娘知道夫君母亲都这么好,肯定就放心了。
说起家里,几个人都微微伤感,便凑在一起说了会儿话。
这会儿陆府里许多人都很忙碌,温蕙院子里却闲下来,没什么事。
温蕙原想比照着家里杨氏给温夫人晨昏定省的时间来,没想着稍晚时候青杏却进来与温蕙说:少夫人去上房的话,最好早一些。老夫人在这里呢,夫人肯定还要去老夫人跟前问安的。
温蕙猛省,鼻尖微汗:幸亏你提醒我!
她的祖母好几年前便去世了。她从前小,在记忆里模模糊糊地,好像温夫人也并没有日日去祖母跟前晨昏定省。她家这规矩,还是大嫂杨氏进门之后才立起来的。
杨氏恭谨纯孝,侍候婆母从不偷奸耍滑。温夫人也宽厚,并不磋磨儿媳。婆媳十分相得。
整了整衣服,理了理头发,想着青杏是上房出来的,温蕙便叫上了青杏一起:你与那边熟。
青杏欣然领命,与银线两个一起陪着温蕙出门。才走上台阶要跨出院子,迎面陆睿也正要跨进来。两边的人都站住。
要去母亲那?他问。
温蕙点头:正要去。
陆睿道:我陪你一起。
温蕙:咦?她习惯性参照家里,而家里杨氏也并不需要温柏陪同的。
陆睿直接牵了她的手。他如今牵她,再自然不过。不过一天的功夫,温蕙竟然也没了羞涩,还反握着他的手。
一边走,陆睿一边告诉她:我向书院告了婚假。等我回去,自然不能日日陪你做这些事,但这几天既然在家,便都陪你,有事尽可问我,也省得你抓不着头脑。
温蕙甜甜一笑:好。
又道:我本来打算再晚点出门的,多亏青杏提醒我,祖母在呢,母亲怕是还要往祖母那里去,我才赶紧出门的。
陆睿回头看了眼青杏,对温蕙颔首:上房的人都是乔妈妈亲手调教出来的,不会差。
温蕙道:是呢。
说完,心头却忽然闪过一念。上房的人都是乔妈妈调教的,那陆睿身边的人呢?
只这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,便被陆睿的笑容带跑了。他牵着她在春光里慢慢走,偶尔会看她一眼,眼中带着笑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