学他一头黄毛,学他不务正业
陆周月顺势接过周女士丢下的合同,一目十行的看下去。非凡律师团队,在圈子里很臭名昭著。陆周月说道:前段时间娱乐新闻爆出来的,天价违约金事件就有他们的参与。这份合同的问题就在于,它是隐性的卖身契。陆周月都能料到这份合同签下去会得到什么后果。当然,看起来报酬是相当丰厚。明面上十万块钱。一首词曲。但它条条框框追溯起来,很模糊,可以是单首曲目的著作权,也可以是作词作曲人所有著作权。还有第一优先选择权,未经允许私自选择其他竞业行业合作视为违约。这不是坑这是什么?他们的目的很简单,用最低廉的价格买断那些天才的人生,等到对方无法忍受的时候赚取高额的违约金。这不是什么很难看出来的套路。陆周月不信赵英看不出来。她甩了合同听周女士抱歉地从厨房出来,耷拉着脸说道:女儿,看起来晚上我们要出去吃饭了。陆周月莫名其妙松了口气。好吧。她回答的很遗憾。那边樊策像是受到了打击,忙着抓过合同收起来:这样啊,我说呢……怎么会给我一个新人这么高的价钱。赵英摸了摸他的头:幸好我们没有莽撞找人问了问,以后再遇到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情一定不要着急忙慌,要安静下来,好好想一想,好好问一问。没关系呀,周月刚刚不是夸你了吗?他想坑你,是因为我们很优秀。我们好好努力,以后还会有更好更多的机会在等着我们。是金子,总会出头的。现在我们能做的,就是沉淀自己,变得更优秀,这样以后有机会的时候才能牢牢抓住。樊策在旁边点了点头。陆周月一口气噎在喉咙里,她什么时候夸的人?樊策看她的眼神很是感激。陆周月抿了抿唇,低头沉默不做声。周月懂得好多,这么复杂的合同都能看得懂。赵英从旁夸道。周女士就笑:她……耳熏目染吧。可能我们说得多了,她也就懂了。嗯,家教确实是很重要的一环。赵英站起身:我们还得赶着回家,不然下雪天黑了路更不好走。要不就在这儿住一晚上吧,能住下。周女士听着赵英教育小孩儿觉得悟了,她想把人留下来再多问一点。赵英摇摇头:不了,这孩子睡不惯外面的床。得回家。啊,那,周月你跟我一起送送阿姨吧,正好我们出去吃饭。周女士找着外套披在身上,陆周月看着赵英欲言又止,最后道了一声好。樊策这时候从兜里摸出来一个mp3。你没加我QQ,但我答应你要给你发歌的。所以我把我唱的歌都拷贝到这里的,给你。周女士慌慌忙忙得到处找钥匙,瞧见这一幕催促道:接着啊周月,跟你这个哥哥好好学学。学什么?学他一头黄毛,学他不务正业。陆周月还是把mp3接过来,樊策一溜烟说要去买点东西先跑走了。陆周月穿着外套,看到一边的赵英,她好像始终在等什么。她把拉链拉好,转头说道:你能看懂的对吧?合同吗。赵英等到了。她看到陆周月不解、怀疑的视线时,就觉得她有很多话想说,想问。如果她没问的话,赵英也会给她解答的。陆周月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。赵英笑道:是在好奇既然能直接告诉樊策,但一定要用这样迂回的方式吗?跟心理医生接触就是有这种不好之处。她们总能凭借着猜测、推断,得到对方的想法,让人赤裸着站在她们面前。樊策知道有公司想要把他的词曲买下来后一直都很开心,跟我说赚到钱之后要给我买一辆新的代步车。我当然知道这里面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,我也可以从一开始把源头扼杀,可是以后呢?我不可能守护他一辈子,也不可能每次都能及时把不好的事情扼杀在源头里,他总是要长大的,独自去面对好的、不好的。所以我最需要教他的,是要怎么处理未知领域所发生的事,授人以渔。为什么不去找律师?律师当然也会给出来更多更精准的答案,可樊策现在需要的不是那些刻板、他也听不懂的法条,以后他真的要扎身这行他也不会只面对这么一个充满着坑的合同,每次拿到合同都去找律师吗?这终究不是什么长久之计。他需要的是思考,思考往往会让人进步。我相信他以后一定会多多注意合同方面的问题,去研究这些。我很感谢你给的答案,精准、有效,也没有打压他的积极性。周月,你是个好孩子。赵阿姨希望你越来越好。她虽然是个心理医生,陆周月是她的病患。但在把樊策牵扯进来的那一刻起,她们的关系就已经不仅于此了。像是,朋友家的孩子,她也仅仅是依靠着自己所学,力所能及地帮一把。周女士听了全程,感慨道:说得真好。她从来没跟陆周月说过这些话,她们始终想把陆周月保护在羽毛之下。陆周月的聪明给父母带来的安心让他们始终认为,就这样下去就好了。所以她们不知不觉就忘了,孩子是需要教育的,孩子是需要陪伴的,孩子也会有很多不懂的事情需要其他人的解答。那我们有机会再见。赵英说道。陆周月沉默着跟赵英和周女士下楼,俩人在前面交谈甚欢。一出门,樊策从雪地里窜了出来,手里窝了个雪团子,隐约有些像小汽车。他的手冻得通红。给你mama。因为合同的事情,要送给mama的代步车泡汤了。他只觉得愧疚:以后我赚了钱一定给你买个真的。嗯,我很高兴,mama等着你。谢谢你哦。赵英揽着儿子走进了雪地了,朝着车库走去。陆周月抿着唇,她好像越来越容易受到情绪的感染了,可又有些不屑。就算他拿到钱又怎么样。十万块钱的破车,能有什么好的。她正想着,脖子一凉,激的往回看。周女士搓着手,把树叶上的雪团起来塞进了她脖子里,因为这个小小的恶作剧笑的眼泪都往下掉,不在意的用手指楷了一把:老是绷着脸干嘛呢,来,陪mama堆个小雪人。雪化了后的水渍从脖子里往下流,被衣服浸湿后湿漉漉的贴着难受。mama……陆周月无奈的叹气,看到周女士低着头去抱雪,抱怨的话没说出来:堆雪人……也要拿把铲子吧。路灯亮起的光照在周女士的侧脸上,她眼角红红的,抬起头笑得温和。周月说的是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