要想骗别人，就得先骗过自己

场馆里有专门的按摩师，为的就是出现这种情况。

被震得发痛的肩膀被一点点的揉开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说的酸痛。

令人困倦，又让人睡不着。

江森打完了一梭子弹还了枪，褪下了原本的机动防护服，换上来时的西装，坐在另一张床的床侧。

陆周月懒懒地瞥了一眼，又将眼闭上。

你们家的项目投标企划，我不同意。

为什么？

陆周月侧着脑袋看他，有些不解。

这是百利无一害的事情，对他而言。

如果招商引资成功，对于江森而言就是斐然的一笔政绩。

换做其他人，恐怕要恨不得五体投地向陆家表示感谢，要做陆家的走狗了。

之前你着手收下来的土地我无权追溯，但是我在位期间，我不会允许任何一块儿属于国家的土地被圈进私人手中。

那就让它荒废着吗？

陆周月问道。

江森话锋一转，不过我们可以谈一谈合作开发的事情。

不得不说，江森这人……

真是让人不悦的正直。

上一辈子她就知道了，不管遇到了什么江森的眼里只有国家、只有百姓。

通融？公权私用？

想都别想了。

这本该就是早就该料到的事情，陆周月也确实想到了。但她也会想万一呢，万一有陆家的插手，过早的接触，他的底线会放低那么一点点呢？

但是没有。

陆周月沉默了很久问道：每年的税费还不够做贡献的吗。

言语里实在难掩不忿。

她推开一旁的按摩师坐起身，转头朝着他问道：你是在针对陆家吗？

针对陆家？

江森看她一副炸毛的样子，抿唇笑着：我没有道理针对陆家。

那又是为什么？陆周月问道：现在嘉开发展那么不好，有了陆家的投资，其他商人也会来注重嘉开。这是新鲜的血脉，能运转整个城市。这土地又不是你家的，其他人就能卖，怎么你就不能卖？

江森看了一眼按摩师，侧了侧眼，对方非常有眼色的离开了按摩室。

整个空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。

土地这种资源卖一块就少一块，它永远属于国家，并非个人。当年那些地主、资本的时代如果你学过历史也能窥得见他们对国家的弊端。当然，那种情况现今来说很难再发生，不过几率不等于零。我不能为了政绩，给国家留下来任何隐患。不止是你，只要我在的地方，所有的土地除了原有私人产业以外，都不会卖出去一块儿。

如果不是陆周月年纪小，他才不会跟人解释这些。

成年的法则只谈条件，不谈解释。

他也无需向任何人解释。

其实江森的考虑的极为长远，陆周月心里很清楚。

毕竟几年后等整个国家运转起来，当初囤积土地、大肆开发的人又迎来了财富时代，辉煌的黑暗，受苦的只有底层的人民。

他们本就是利用了规则，利用了各式各样复杂的关系网。

只要在国内就有可能迎来清算。

所以他们带着大量的资金移民了国外，又去创造新的规则帝国。

陆周月吸了吸鼻子，问道：那我怎么办？

嗯？

江森没明白眼前的人怎么就红了眼睛。

他只是谈不卖土地，又不是完全否定了计划案。

江森挑了挑眉问道：难道你是想要炒地皮吗？耗费那么多的金钱、人力、物资，就是为了创建那些施设，用来带动地皮的价格？

陆周月不吭声。

江森笑道：没有那么简单。嘉开之所以发展不好，并不是几栋建筑、商业价值就能被带动的，这些都是上面的规划，除非你想要跟上面联系，一同开发。

可是城市那么多，嘉开不占天时、不占地利亦不占人和，为什么要选择这里？有其他已经步入正式、稳定投资的城市、完全没有风险的地方可以选择不是吗？你就算要炒嘉开，最后能收割的也只能是一些普通的百姓，如果炒的太高，超过了群众的底线，那嘉开最后只能变成一个空城。

陆周月是什么？

看陆家跟周家的态度就知道了。

江森想，就他们家这个地位怕是没人会跟她说这些话。

如果是其他人坐在这个位置上，怕是早早就应下了陆家的投标，紧接着收钱、签合同，而后等着一路高升。

没必要去赌风险这么大的赌注。

江森说道：不是所有的幻想都是可行的。

大概是猜中了心思，陆周月抿着唇一句话也不说，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。

江森又说道：这样。

递上来的资料跟企划案我都看了，有些可行性是很大的。只不过你这个模式虽然国外能成功，但国内没有先例，不过还是可以试一试。

我到时候给你做个计划书，总结总结，走走联合。炒地皮的事情是不要想了，脚踏实地未必得到的会少。

陆周月还是不肯说话。

江森叹了口气，双手交叠说道：周月，你的项目其实可以获得城市建设补贴。

地皮的事情是绝对没得谈，我也知道你们家不缺那点补贴。

江森抿了抿唇，说道：周月，只要地皮永远在当政手里，你们家的资产才能永远保住，这叫互利互惠，不是一家独大，有时候让利是为了更高更远，你能明白吗？

好了，不哭了，这有什么好哭的。就这点小挫折就哭，以后可有你哭的时候。

江森没忍住给她擦了把眼泪，粗糙的指腹磨得陆周月眼下的皮肤有点痛。

她躲了躲问道：那怎么合作，你怎么谈？

这个也要跟你说吗。

江森问道。

陆家跟周家真是心太大了。

让陆周月一个小孩子来掌控局势。

就算是有钱人家的历练也不能如此的随意去消耗吧。

我爸妈全权交给我了，你不跟我说，你跟谁说。

江森叹了口气，说道：那我们换个地方谈吧。

他先行离开，陆周月坐在窗边晃了晃脚，长长松了口气，擦着眼角的泪，望着指尖的那一点湿润，抿唇发笑了一声。

有时候，年纪小还是很有好处的，对吧？

她摘下来衣架上的外套，将拉链拉到了顶端。

表演课的老师说，要想骗别人，就得先骗过自己。